福妹與小規

愛狗的爸比跟媽咪講了八年、提了上百遍，媽咪才勉為其難的答應，所以說起來，妳這隻褐色的短毛小臘腸，算是爸比多次革命成功的戰利品。

鼻子過敏的媽咪從小到大沒養過狗，根本無法想像要和狗毛、狗尿、狗屎這些臭狗味一起生活的日子。還好，只有當季節更換時，妳才會掉毛掉的多一些；只有在難過或嘔氣時，妳才會不在固定的地方大小便。媽咪不知道，妳的小腦袋瓜裏，是否打認識媽咪起，就想著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，讓媽咪接受、喜歡妳？

還記得那個老是舖著一疊全開報紙、散著一堆碎紙片的厚紙箱嗎？在妳剛到家裏來的頭一兩個禮拜，那個箱子可是包辦了妳的吃喝拉撒睡呢。那時候的妳才兩個多月大：兩個巴掌大小的身軀，覆被著光澤亮麗的毛髮；圓滾滾的肚子，加上四條肥嘟嘟的短腿；看似深鎖的眉頭，兩旁垂貼著薄片般的大耳；烏黑濕潤的鼻頭，配上一對怯生生略為紅腫的小杏眼。獸醫說妳的健康情形大致良好，除了眼睛輕微感染結膜炎。還好媽咪一天兩次的藥水沒有白點！現在的妳，眼睛黑白分明、清澈如水：要裝無辜，可以無辜；要扮可愛，可以可愛；要顯機靈，絕對夠機靈；要表示懺悔，大概沒有任何人在看到妳的眼神後，還能夠不原諒妳。

嚴格說起來，地處亞熱帶的台灣，冬天並不是真的很冷。但是，妳來的那幾天例外。和爸比帶妳去看獸醫的路上，一陣迎面拂來的冷風，讓妳當下就流起了鼻水。於是乎，妳擁有了此生第一件衣服，一件妳不怎麼喜歡的黑色套頭毛衣。妳很聰明，這是寵物店的老板娘說的，在她聽到媽咪告訴她說妳會在夜裏把自己身上穿的毛衣脫掉之後。妳真的很聰明，這又是寵物店的老板娘說的，在她聽說妳會自己爬上媽咪為妳漸長的身體新添購的寶貝床，還會用妳那張像木瓜的臉來回磨蹭床墊的事之後。雖然媽咪不曉得，妳是不是真的那麼聰明，但是媽咪曉得的是，即使妳是由親愛的爸比牽著，走在媽咪前面的妳，總還是不放心的回頭看看媽咪，甚至會使勁巴著地不走，直到確定媽咪跟上了為止。媽咪也曉得，不論媽咪如何責罵處罰妳，甚至賭氣地說不要妳，妳總還是不顧一切地賴著媽咪，用妳那雙無辜的眼睛，用妳那個潮濕的鼻子，用妳那根柔軟的舌頭。妳是真的真的真的很貼心。

媽咪到現在還不明白，從何時起媽咪變得多愁又善感。前陣子媽咪陪爸比出國洽公，不得不離開妳幾天，現在回想起來，那短短的一個星期，日子好難捱啊！在街上，媽咪看到經過身旁的狗狗，都會不自覺地喚成妳的名字；回到飯店，看見電視上播映的鬥牛畫面，也會因為想妳而無法自已地潸然淚下；一聽說友人的司機養了一隻臘腸狗，就死纏爛打地要去人家家裡，管他熟不熟、方不方便或順路與否；更不可思議的是，一向很少掉東西的媽咪，居然會把新買用不到一個禮拜的手機給弄丟，只因為那手機的背面放著妳的照片，媽咪一天不知道要拿出來看個幾遍。透過越洋電話，幫忙照顧妳的姐姐說，妳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，成天老是趴在門邊，眼巴巴地望著門口，一動也不動。媽咪這才了解，原來最最深切的思念，並不需要語言。

那天帶妳回去看妳原來的爸爸，他問爸比和媽咪說：「怎麼樣，這隻狗沒帶給你們多大的麻煩吧？她帶給你們的歡樂應該比麻煩多吧？」是呀，妳真的沒帶給我們多大的麻煩，不過就是把牆角、床角、桌角、椅角、紙箱角給啃的坑坑疤疤；不過就是把沙發椅墊、地毯、床單、毛巾、襪子給扯的破破爛爛；不過就是把書籍、雜誌、報紙、衛生紙，還有客戶八百多塊一張的記憶卡給咬的體無完膚。但是，妳所帶給我們的歡樂，真的遠遠勝過這些。

因為妳，長年腳痛而懶得出門的爺爺，會瞞著媽咪，和奶奶兩人拄著拐杖，步履蹣跚地走去巷口街上的寵物店，買那種妳愛吃的不得了卻貴的要命的零食，好讓妳這個挑嘴的孫女能大快朵頤；因為妳，住在附近七、八年也不曾打過招呼的街坊鄰居、未曾謀面的路人甲乙，會主動跟媽咪攀談、噓寒問暖；因為妳，媽咪才發現，樓下中庭的花園環境幽美、花葉扶疏，非常適合散步、泡茶和聊天；因為妳，爸比每天準時下班，好帶妳出去跑步、打球、兜風、溜達、放鬆心情、鍛鍊身體；因為妳，爸比和媽咪不用再擔心賴床的問題，每早晨妳熱情如火的濕舔和強吻，總是把我們弄到不趕快起床不行。媽咪真的很好奇，妳到底是從哪兒學來這一身本領，讓我們又好笑又好氣，少了妳就會少了這許許多多的樂趣。

常聽人家說，第一個孩子是照書養，這話說的沒錯，妳就是媽咪照著書一步一步拉拔大的孩子。說妳貼心，一點兒也不為過，妳連生長的步驟都跟書上寫的一模一樣：幾個月時該換牙、幾個月時體型產生變化、幾個月時會發情、幾個月時就算完全長大…。是體恤媽咪沒有經驗吧！是擔心媽咪容易驚慌吧！媽咪周遭的人都說妳很幸運，碰到一對愛妳的爸比和媽咪。或許吧，因為爸比和媽咪是用照顧小孩的心情來對待妳。但是，就像爸比說的，其實真正幸運的人應該是媽咪，能由萬綠叢中選出一點紅的妳。誰說不是呢，媽咪真的好幸運，在未來每一個有妳相伴的日子裏。

福媽寫於2003年10月31日深夜